Tuesday, March 1, 2011

搬屋

平生最怕搬屋。
香港人如是形容:“上屋搬下屋,不見一籮谷。”我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我的財物根本不多,就是書特多。行走中國前,儘管我已將一房子的書分送得七七八八,可剩下的三三二二,還是塞滿兩大書架,十分可觀。從大陸回返大馬就醫靜養迄今,這兩年來,我又斷斷續續整理了多箱的書送走,但因為添置的新書也確實不少,兩大書架不夠擺放,另外裝滿幾個大小紙箱擱在地面。這才是我最大的煩惱。


在中國大陸搬屋,就沒有這個煩惱。大陸的郵局托運超便宜,在我下鄉服務的前五年裡,不管我從這省遷往那省,從這鄉搬到那鄉,背起簡單的行囊就啟程,絕對不必擔心扛不走一箱箱的書,付少少的郵資,就解決煩惱。
落腳於不同省份的窮鄉僻壤,唯一沒有驚喜的是,鄉政府提供的宿舍,永遠是破舊的老房子,要自己親自動手揮鋤在屋子後面地上挖個洞,兩邊各擱上一塊磚,就是自家的廁所。
在我行走中國的後兩年,每個月的前半個月,人在東莞打散工,每個月的後半個月,人去河南的癌症村下鄉服務。在東莞居住的那段歲月,說是說香港教會提供的免費宿舍,實則是我從搬進的第一天開始,就要掏腰包繳納他們積欠逾三年的水電費和煤氣費,相等於在外頭租房的兩年花費,儘管宿舍位於二奶公寓大廈裡,出入方面帶來許多的不便,但我錢花了,打死都不搬啦。
哎哎,扯遠了。說回因為搬屋,肯定又要犧牲不少好書。挖心掏肺地說一句,多名牌多漂亮的衣服拿去丟掉,我都不會皺眉,沒了心愛的書,我會錐心痛哭。當然當然,今時今日,我已經沒有能力買名牌穿名牌,不過在發嗡風而已。
●一箱箱的書,最教我頭疼
這座三房的中價公寓,住了足足十六年,有許多快樂的回憶,也有無限的傷痛,我死去的女兒和我離去的前夫,都在這屋子裡,讓我歡笑讓我憂愁,生活上的點點滴滴,發生的件件樁樁,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經過歲月的刷洗,到如今倒有大半都記不清楚了,有那記得的,唯午夜夢迴,落得兩行悲淚,一聲輕歎。
鄰居問我:“住得好好的,怎麼要賣?賣了你住哪裡?”
我笑笑回答:“馬死落地行。”我總不能在屋子裡等待有人上門伸出援手,自助自救勢在必行,把屋子賣了,還了債,剩餘的,就慢慢用,養老養病唄。眼前要做的,就是尋找理想的居住環境和適合的平價房子搬。
我一個人,一張單人床,一張電腦桌,已經足夠。最重要的是,我的兩大書架的書,非要有個安樂窩不可。還有女兒的一箱遺物,需要有地方好好保存。我在想,等我身子康復,要去印度下鄉服務,要如何處置這兩大書架的書和女兒的一箱遺物,也是絕對頭疼的問題。
總而言之,搬屋跟做惡夢一樣,怕。
忘了說,我是搬屋,不是搬家,那是因為我現在連棲身的屋子也被逼賣掉,也算是哀事一樁。可回心一想,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也沒甚麼大不了的,放得下,看得開就好。
好好活,才是正道。
星洲日報/副刊‧文:唐米豌‧2011.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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