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24, 2011

那夜,我站在合艾街頭

2010年的最後一夜,12月31日,我站在合艾街頭,和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起,參加了當地市民倒數迎新年的街頭派對,熱鬧、新奇、激奮、令人難忘。

合艾,不僅是泰國的第二大城市、泰南旅遊重鎮、迷炫之都,也是與大馬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城市,在馬泰兩國現當代史上,曾經寫下濃墨重彩的一頁。

1989年12月,泰國、馬來西亞政府和馬來亞共產黨三方,在合艾蠡園酒店簽下了著名的“合艾和平協議”,正式結束了馬來亞共產黨所領導的長達半個世紀的森林武裝鬥爭。代表馬共方面簽字的是原籍霹靂州實兆遠的馬共中央總書記陳平先生。

早在這項和平協議簽訂之前,合艾已經是大馬人民非常熟悉的城市,每天進入合艾旅遊和購物的大馬人民不絕於途,更甭說往返兩地進行邊境貿易的生意人;每逢週末,合艾街頭總是人潮洶湧,車水馬龍,其中少不了馬來西亞訪客,而在每年4月13日泰國人新年潑水節前往“過節”的世界各地遊客,更是如同約定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匯聚合艾,潑水節前後一個星期,合艾的酒店總是被預訂一空,一房難求。

屈指算來,我與合艾這個城市結緣已經不下十次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開始,由於業務上的關係,我和我的同事們幾乎每隔一年都會選擇到合艾開會和主辦研討會,一來有機會出國,二來開會之餘可以飽嘗泰國美食;此外,為了親自體驗泰國人在潑水節時的狂歡,我們和世界各地遊客都會選擇在這個節日前往,那種盡情潑水又被人回潑的滋味,真有說不出的暢快!

泰國雖是一個信仰佛教的國度,卻又是一個十分開放包容的國家,甚至開放到人妖表演也公開合法化的程度,成為合艾旅遊的吸金賣點之一。

●微笑國度的跨年迎新

年末歲晚,新舊交替。傍晚六時開始,合艾街道已見人潮;入夜時分,霓虹廣告和璀璨燈火,早已把合艾妝扮得嫵媚動人:尋吃的、找樂的、購物的、看熱鬧的,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即便你甚麼也不做,選擇站在街頭一角,靜靜注視眼前各色人群和衣裝扮,就足以把你完全融化了。

令人快慰的是,縱然一下子湧進那麼多本外地遊客,我和我的同行夥伴們卻一點也沒有感到“危險”,不會擔心在某個地方被攫奪匪搶奪,迎面而來的旅遊警察雖然語言不通,卻很容易覺察到彼等向我們送來的友好和問候,安全感油然而生。我的心中一時無限惆悵:啊,我的那個遠在南方的國家,為何卻有那麼多的街頭攫奪事件?為何我們在他鄉異國都能享受到的安全和舒適,在我們自己的國家卻又那樣的不可期待?

今夜,離鄉背井,我加倍的想念我的國家,卻又對日益不靖的社會治安深表擔憂!

午夜時分到了,新年真的來了,街頭車輛開始鳴笛,夜空上騰起繽紛耀眼的煙火,走過我們身旁的那些素不相識的行人臉上堆起了笑容,行人走上前和我們握手,一位歐洲遊客拉我的手,邀請我和他們一起跳街頭舞;我還看到,我的同行夥伴被一個長滿大鬍子的外國大胖子抱了起來:是那樣自然、那樣友善、那樣親切!

泰國旅遊局的口號就是“微笑的國度”。來到佛國,來到合艾,來到送舊迎新的城市,我果真看到許多發自內心真誠的微笑,莫非人們到此,都會自動的變得優雅和親密起來?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眾多的動人面孔、身影和笑容。這樣的面孔、身影和笑容,不是應該成為我們地球人共有的信仰和文化嗎?

那夜,我站在合艾街頭,望正在狂歡慶祝的人群,遙想我那遠在南方的國家,陷入沉沉的思考。我思考我的國家的歷史、曾經的建國故事、我的友族兄弟姐妹、我的學友同伴和家人,還有,那些簽了“和平協議”卻仍舊有家歸不得,至今仍滯留在泰國這個異國他鄉的朋友們。想起這些,我兀自惆悵,無言。

甚麼時候,那些國與國之間的爭鬥、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思想與思想之間的交鋒、信仰與信仰之間的差異,不再成為我們生活中難以逾越的障礙?甚麼時候,我才能再次看到這些動人的臉孔和微笑?

那夜,我在合艾過了一個新年。

這個城市不但給我一次酣暢淋漓的回憶,也給了我一次深沉的思考,還有一個美麗的、令人期待的希望:即使在最黑暗的夜裡,我們也要執的眺望黎明。

星洲日報/副刊‧作者:孫福盛‧2010.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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